白三缄

手控/全职厨

『原创 耽美』迟夏


师生年上
温肆X迟鹤

小学生文笔
慎入



——『贰』

十二点,七月的太阳费尽心思炙烤着它管辖内的一切。
温肆抬手看了腕上的绿水鬼,表盘在照过来的阳光下反射着幽幽的流光。
“收拾东西,下课。下午两点,你们谁有时间就过来画吧。不算加课,你们时间自由。”
迟鹤活动了手腕和酸痛的颈肩,伸了个懒腰才觉得疲惫略略褪去了些。一片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和刷啦啦的涮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关系好的三三两两结着伴去洗了调色盘,收拾好画袋。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大家一一和温老师还有迟鹤道了别,偌大的教室,现在只剩下迟鹤和温肆两个人。
迟鹤帮着温肆把画板挨个收起放好,凳子一个个叠起来推到角落,再拿起扫帚簸箕把笔屑和橡皮屑收拾干净。
看起来,迟鹤不像学生,倒像是画室的另一个老师。而画室的其他人,都对此习以为常。毕竟迟鹤是温肆带过最长时间的学生,他从林巳画室开办的最初就在温肆这里上课,要说起来,那时的迟鹤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学生。

收拾完毕,迟鹤问温肆“咱中午吃什么?吃上次的花甲粉,还是吃牛肉面?”温肆略略思考了一下答“花甲粉太辣,你胃不行,就牛肉面吧。”“得嘞。”迟鹤应答。
两人推开画室的玻璃门走出窄巷,旁边就是夜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两个人并肩穿过人群,轻车熟路的走进其中一家店。
“来两碗牛肉面,一份辣椒多放一份少放。”迟鹤声音清亮。扯过凳子坐在温肆对面,对着温肆一笑,然后抓起手机刷起了乐乎。也许是逆光的原因,迟鹤的轮廓泛着点朝气蓬勃的柔和。大概是看到什么有趣的段子,少年的肩膀被笑的一抖一抖。温肆看着笑的正欢的迟鹤,有那么几秒的怔愣,尔后回过神来却是惊心于自己的反应。

自己的心,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呢。事情的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温肆想。
牛肉面上桌的声音适时打断了温肆是思绪,温肆将迟鹤那一份向他手边推了推,敲敲少年金属质感的手机壳,催促他好好吃饭。

账向来都是温肆结的,迟鹤的爷爷和温肆的养母林清绥算是熟人,迟鹤打小就在温肆这学画。以至于到最后,他不仅成了温肆的得意门生,助教老师,甚至学费都成了伙食费,一个月下来,温肆有时没赚一分,还给迟鹤倒贴了不少。
而这些迟鹤自然都知道。但每次迟鹤想要把一个月的饭钱还给温肆,过程都极为曲折。微信发过去,被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自动退回。交到温肆手里,温肆不收。悄悄夹到温肆书里,第二天总会以各种方式在迟鹤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回到他自己的口袋。
那一沓让人眼馋的红票子在两人这里像是不得了的烫手山芋,每次兜兜转转,败下来的都是迟鹤。几番兜转迟鹤也没了脾气,乖乖巧巧的白上着温老师的课,吃着温老师结账的饭。

说起温肆的画室,那是整座城里最奇特的存在。
温肆和迟鹤他们居住的小城不过是个二线城市,繁华不比北上广,宁静不比小城镇,但麻雀虽小五内俱全。而生活节奏适中,则是温肆喜欢这里的理由。
温肆的画室名为林巳,乍听起来便是个人名,大家只知道这名字大抵是与一个林姓的人有点关系,却不知林巳于温肆,更像是段对过往的祭奠。
林巳画室开在整座小城的正中,也是最繁华的地界。
但说起来,它属于这繁华,又不属于这繁华。
林巳画室的周围是商场的聚集地,光是连锁超市就一连开了几家,商场也顺势而建,上上下下数十层楼,一打眼就是座年轻人聚集的不夜城。

而一旁的宽阔马路的一侧则愣是被卖小吃和衣服的活动板车堵的严严实实,成了蜿蜒的样子。
每每迟鹤骑着车赶来画室,总是会对着窄窄的路皱起好看的眉,继而推着车在人流中磕磕绊绊的前进。“我咒城管今儿就把他们都捉拿回去”迟鹤不止一次的这么想。
而一转念,他又想起这里还有那么一个温肆最喜欢吃的串摊,认命的撇撇嘴“我可是开玩笑的哈,千万别来城管,我温老师还要来这的摊吃串儿呢。”迟鹤想了想,还是把刚才许的愿通通都收了回去。

穿过这片人潮,七拐八拐,才能到林巳画室。
这画室,活像一尾鲤活在灯红酒绿的池塘。
它在一条或许可以称作是小巷子的夹道里,门口不出两三米就是一堵高高的围墙。
画室依傍商场而建,准确的来说,这里就是商场的背阴面。它旁边开着的是数个个酒吧,网吧,小旅馆和一个改朝换代多次的饭店。
看起来,一个画室仿佛和这里格格不入。“不论怎么说,这里都会很吵的吧?”总有送孩子来的家长这么想。
可要是真正坐进来,却是没了什么特别的声音,安安静静,入耳只有温肆略带点低沉的柔和嗓音,和画室音响的悠扬。
画室共盘下了两层,三个门头。加起来有六间,每间面积都不小,算起面积来怎地都得有个五六百平之多。
外人看来,这只是温肆的本家财力雄厚,支持孩子创业而已。大概只有迟鹤,看着温肆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一手撑起林巳画室。从一间到六间,跌撞着走过了八年。这里面个中不易,别人不懂,可迟鹤懂。
在抬步走进巷子之前,你甚至可以说这里是肮脏。这里联通着几个饭店的后厨,总是有令人作呕的泔水桶立在小巷的入口旁。
吃完外面小摊的人顺手把竹签扔到巷外的墙角。油腻,是美食这道乐章的余韵,经久不散,三日绕梁。

迟鹤清楚的记得他被爷爷送到这来的第一天,十岁的小迟鹤皱皱鼻子,不满巷子的肮脏。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挺拔的大哥哥,蹲下身来与他平视,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小迟鹤的。是了,那是刚刚年满十八的温肆。
爷爷像温肆交代了几句,例如“照顾好自己”例如“多管管迟鹤这孩子”云云。

而就当迟鹤以为爷爷说完这些就要先行回家的时候,爷爷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带着迟鹤走进彼时只有一间的林巳画室。当时的画室完全就是“家徒四壁”的真实写照,两三个油漆桶摆在地下,一旁是上漆用的滚轮和刷子。
迟鹤正疑惑着爷爷说好的送他学美术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却看见爷爷抬手扣了一顶报纸帽子在他头上。十岁的迟鹤戴着这顶帽子的样子太滑稽可笑,温肆看着,愣是笑弯了一双好看的时风眼,——那是温肆在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爷爷是个干练的小老头,拿起刷子就一丝不苟的开始给这墙壁上漆,温肆要拦他,却始终是拗不过这执着的老爷子。而最后的结果便是,这老少三人用了整一下午的时间,漆好了墙壁,而爷爷告知迟鹤,明天还要来帮哥哥干活。
迟鹤最是年少不知愁也不知累的模样,蹦蹦跳跳的,每天都来帮温肆干活。他爱缠着温肆,便是温肆搬画架,置办画材,购买装修材料,联系搬家公司,都要带上小跟屁虫。
小半个月过去了,画室有了最初的样子。门头上是白字绿底的“林巳画室”。太阳透过一大扇落地窗投下自己的光与热量。窗旁摆着数棵苍翠的绿植,大到鸭掌木,小到多肉,叶子上盛着颤颤巍巍的水珠,一片盎然的的模样。
其中的画架,书架,置物架,小桌,都是木色的。几何的石膏和人像摆在置物架上,衬布垫在其下,打光灯也恭候一旁,正正经经的画室模样。

当晚,爷爷请了温肆吃饭。那晚的温肆喝的有些多,耳垂红红的,说话的样子如常,但迟鹤分明看见了他的眼睛里很亮,终是没有裹住的泪吧嗒掉在桌上,只有两滴。再多的转了转却始终是没落得下来。爷爷心疼坏了,拍了温肆的肩,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一个字,只是长长出了声叹息。

在那之后,迟鹤却是再没见过温肆喝醉,也没见过他哭。
画室的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被竞争对手恶意举报的时候,被空口诬陷的时候,甚至是画室危急存亡的时候,温肆都不出波动,只是温润的笑着淡然,扛过了一次一次危机。便是一直到现在,到了二十六岁。

现在的画室规模大,学生多,却还是刚开始时一尘不染的清新样子。八年下来,温肆用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钱打点生活,生活富裕的同时,工作实在不算悠闲。他却满足。饶是有那么多空子可钻,他胸腔里勃勃跳动的东西,像画室定时翻新的墙,从没一刻被世俗脏污过。

林巳画室,是一切结束的地方,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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